成都崇州传统村落有机更新

编者按：

改善农村人居环境，事关广大农民根本福祉，事关美丽中国建设。本期《光影生态》栏目，中华环保联合会副主席夏光将镜头从自然山水对焦到人文民居，他发现，乡镇居民的农舍宅院在“美丽”方面仍存在短板，由此引发了对背后原因的探究。站在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历史新时点，他提出，美丽乡居建设要走群众路线，把农民组织起来，让农民成为美丽乡居建设的主体力量，实现由“一片美”向“整体美”提升。

建设美丽中国是一项宏伟壮阔的系统工程，其推进原则是整体设计、重点突破，在不同建设阶段针对突出短板，解决突出问题。当前，在生态环境保护发生历史性、全局性、转折性变化后，建设美丽宜人的乡宅农舍可能成为建设美丽中国的重点选项之一。

显著的短板

经过几十年发展建设，我国城乡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城市，不但水、大气、绿化等生态环境质量得到明显好转，而且城市建设也日新月异，大部分城市都进入了现代化阶段，城市建筑具有较高的审美水平和时尚气息，即使是西部地区中小城市也气势不凡、舒适宜人。在乡镇，很多地方也在大力推进乡村振兴和美丽人居建设，大量农商文旅相结合的新农村、新城镇相继涌现，很多具有地域特色的乡镇建筑展现了新的农村风采。

看到这些巨大进展的同时，也要看到美丽中国建设的进展是非常不平衡的。总体上看，在广大农村地区，美丽乡村还只是一些“点”，大部分农村乡居农舍还谈不上“美丽”。在很多城市，驱车从繁华现代的城区出发，仅仅几十公里之后来到郊区，就会发现道路两旁小镇或农村居民房屋建设简单粗陋，建筑外形无设计感，建筑材料较为低档，外墙颜色几无讲究，大量房屋露出水泥墙面，电缆电线横空飞过，与刚刚出发时整洁漂亮的现代城市相比，恍若隔世。本来应该具有乡村烟火气和农村浪漫色彩的农舍民居没有出现在视野中，你想感受乡村美，看到的却是乡居丑，美丽乡村何处寻？

城乡面貌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农舍乡居成了被“美”遗忘的群落，不仅中西部地区如此，沿海发达地区也是这样，这是当前美丽中国建设的主要短板之一，令人遗憾和唏嘘，值得关注和反思。

追根溯源

我们把乡镇居民的农舍宅院等简称为“乡居”，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落后的乡居面貌？乡居不美是因为农民穷吗？当然会有这方面原因，毕竟很多农民脱离贫困线不久，但乡居不美现象在经济发达地区甚至特大城市的边缘区域也是屡见不鲜的。

实际上，无论在哪类地区，在很多外形不美的农舍门前却停放着轿车，甚至是高档轿车，进入屋内，可以看到家具陈设和家用电器等达到了较高水平，算得上小康殷实之家。相反，在经济并非发达的少数民族地区，很多少数民族的民居却外形独特、色彩鲜艳，给人带来人与自然协调的美感。可见，乡居是否美丽并非简单地与经济发展水平挂钩。

乡居不美是因为农民文化水平低，不需要美，也不爱美吗？当然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国农民是聪明能干的群体，无数能人巧匠来自其间。很多村落专门建了门楼花墙，农民在上面雕刻作画。在江浙一带，农民大量仿建欧式别墅。各地在打造文旅休闲项目时，无一不把乡居农舍修建得别致漂亮。这都说明，在农村，人们对美丽具有真心的向往和热爱，创造美、展示美具有巨大的动力。

客观地说，城乡面貌存在巨大反差有其特殊历史原因。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前，农村的当务之急是发展经济、生产致富，那时谈美丽乡居为时尚早。在那样的发展阶段，建设美丽乡村在国家和地方的治理体系中自然排序靠后，久而久之，乡村审美几乎消失于人们的脑海。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实现之后，建设美丽乡村的需求逐渐兴旺起来，但建设重点放在修路修桥、改水改厕、消除污染、绿化美化等方面，还顾不上讲究农民的住房美不美。

可以说，美化乡居这件事，在彼时的基层治理体系中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安置，出现了治理缺失情况。农民尽管爱美懂美，但他们不是建筑美学专家，无法进行家庭建筑的美学设计，更做不到从村庄、小镇等大尺度地域上进行乡居美学设计。总之，乡居不美的主要原因是农村基层治理体系中缺乏必要的美丽乡村建设功能，农民没有获得必要的乡居建筑美学指导和帮助。

历史新时点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我们进入了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历史新时点，过去被忽视的美丽乡居建设现在应该提到治国理政的日程中来了。城市是国家的脸面，人们非常重视城市环境建设和城市建筑美学设计，农村也是国家的脸面，我们对丑陋的农村乡居不应再熟视无睹。安得美舍千万间，大悦天下农士俱欢颜。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意见》提出了到2027年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2035年美丽乡村基本建成的奋斗目标，部署了打造美丽乡村新画卷、塑造各具特色多姿多彩的美丽中国建设板块、统筹推动乡村生态振兴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科学推进乡村绿化美化、加强传统村落保护利用和乡村风貌引导等重大任务。

实施这些重大任务，改善农村乡居面貌，有两个特殊难题 ：一是美丽乡居建设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和其他资源，仅靠农村基层政府和农民来承担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构建国家、地方、社会、农民等多重主体联合行动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二是与城市统一建设和集中居住不同，农村乡居是自建和分散的。因此，美丽乡居建设不是城市建设的翻版复制，而是要走群众路线，把农民组织起来，让农民成为美丽乡居建设的主体力量。

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时，常说“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现在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可以说“美丽不美丽，关键在乡里”，都说明了农村和农民在推动实施重大国家战略中的重要作用。

美丽乡居运动

随着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不断提高，我国国家治理中已经很少采用“运动”的形式，但“运动”作为一种治国理政手段，对于那些社会动员广、行动力度大、时间持续长的国家管理工作，仍然具有特殊的作用，例如，一直还在开展的“爱国卫生运动”。建设美丽乡居，由于涉及广泛而分散的农户、需要大规模和持久性的投入和建设，因此可以考虑采取美丽乡居运动形式，这是开展美丽中国建设全民行动的具体实践。

一是各级政府担当起建设美丽乡村的责任，从脱贫攻坚角色转换到助美乡居角色，把美丽乡居建设纳入大规模设备更新和以旧换新计划，使用超长期特别国债等对农村乡居进行更新改造。

二是城乡建设部门和建筑美学专业人士走出城市、上山下乡、面向农民，学习借鉴国际先进经验，融合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具有中国农村特色的乡居美学创作，提供美丽乡居设计示范图纸，对农村乡居建设进行专业指导。

三是广泛发动包括城乡居民在内的社会公众，面向全社会征集和评选农村乡居建设建议和方案，发掘并帮助民间建筑美学高手开展设计工作，让民间优秀设计作品进入展览、论坛等。

四是组织农民积极参与美丽乡居建设，鼓励和帮助农民把美丽乡居建设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结合起来，通过美丽乡居建设提高土地价值和获得经济收益，也承担必要的美丽乡居建设成本。

把更多美丽中国建设着力点放到农村去！

作者、摄影丨夏光 中华环保联合会副主席

编辑丨李思楚

来源丨《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2024年5月刊